临邛道士鸿都客

不易乎世,不成乎名

【罗高】神的使者

*大纲文,与《雪融化在月亮上》为同一世界观(虽然其实这篇和abo关系不大)

*脑洞来自巴辛斯基的一篇关于高尔基的文章

*存在超现实设定

*非典型abo,其中设定beta也有信息素(一般人感觉不到)


罗曼罗兰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身为一个beta,他却能够感知到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素,无论他是否在rut,是否使用了inhibitor,乃至更多的、更先进的技术。这项能力曾经一度给他带来很多困扰,然而随着心灵的成熟,他渐渐能够熟练掌握这项能力。被inhibitor,pheromone,乃至种种伪装变得错综复杂的性别世界,在他面前显露出全部的秘密。一幕又一幕围绕着权力与欲望展开的滑稽剧在他身边上演,而他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在作品里将一片片虚伪可笑的面纱撕去。

倘若这项能力落在别人的手里,或许会成为非常可怕的武器。然而在罗兰手上,却是用于周全他人的时候多。他在高师的舍友苏亚莱斯是个如假包换的omega,却硬撑着装一个alpha。罗兰什么也不说,却总能手持抑制剂精准地把快要昏倒在厕所隔间或者校园角落里的苏亚莱斯救起来。有一次,苏亚莱斯在恍惚中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罗兰,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你是最特别的……像你这样的人,我们那里称之为……“神的使者”。


仿佛是命运的谶言,在几乎所有重大的事件中,罗兰都是那个异见者。在世界大战之中,他因自己所持的和平主义立场而遭受猛烈的攻击。然而,在最初的狂热褪去后,alpha的残酷、冷漠、自私、愚蠢、暴虐,以前所未有的赤裸呈现在人们面前。在疲惫的、残缺的、失去了一切的beta和omega心中,曾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动摇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心里怀疑,alpha并没有统治世界的资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罗兰第一次遇见了巴比塞和ARAO,然后是其他人,瓦扬,勒伐弗,加香。他因自己在战争中所做的一切而受到广泛的尊敬,而他也毫无畏惧地投入平权运动中去,尽管并非毫无保留,也并未忽略他与ARAO的其他领导人的分歧。


不过他与高尔基的相识还要更早。那是在战争期间,他被攻击得最猛烈的时候,从遥远的北国传来了一封信。信上却没有一句和时政有关的话,只是让他为一套丛书写其中的一本。然而这封信却比其他的一切信都要让他愉快,因为从这封信中他看到了那个遥远的新生的国度。与混乱而沉沦的欧洲相反,它正在充满活力又按部就班地建设着。而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其中最卓越的工程师之一。

然而,正与世人所猜测的相反,在之后一些年的信中,高尔基并没有给罗兰传递什么革命乐观主义。在他的信里,常常是非常现实的忧虑。他为俄罗斯巨大而懒散的躯体担忧,为旧的与新的文化担忧,为人类的未来担忧。有时,当罗兰展现出他那虽然浪漫却是不切实际的革命幻想时,高尔基还会予以严肃的指责。对于观点和概念,他们不时发生争吵。然而,在理智之外的领域,高尔基从未过拂其意。除了政治要求以外的所有要求,高尔基都尽其所能的予以满足。这种殷勤使得罗兰感到有些不解。茨威格对他的殷勤,是基于仰慕;巴比塞对他的殷勤,是有求于他。然而高尔基绝无可能有求于他,他也不值得这位伟大人物的仰慕。罗兰珍视他的友谊,并且对他们之间适当的距离感到满意。但是,在一些瞬间,当某个出版社告诉他,高尔基因为他们漏印了给他的献词而勃然大怒的时候,当茨威格带着神秘的微笑问他是否忘记将最新一卷的作品寄过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胆怯的渴望,仿佛一支羽毛轻轻地拂过他的心。在他生日那天,高尔基为他写了一封贺信。在千百万封贺信中,只有这一封最打动他的心。在信的结尾,有这样一句话:

多好啊,您生活在世界上。

罗兰反复地念着这句话。他每念一次,都感到有一个雪一般温柔的吻,即将落在他的面颊上。然而,它却终于没有落下,只有一声叹息,轻轻吹过他的脸旁。


如果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故事就会这样结束。但是愈发恶化的世界局势,最终促使罗兰前往Soviet。他的身上负担着联盟的political mission,还有他自己的许多疑问。这些使得他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而且,他所受到的热烈欢迎也让他脱不开身。尽管如此,他依旧强烈地要求与高尔基会面。他的要求得到了准许。


就在罗兰见到高尔基的那一瞬间,他被深深的震惊击中了。任何人,即使是beta,都会有自己的信息素,哪怕是非常非常淡的、甚至连自己都鲜少注意到的信息素,他也能够察觉到。然而,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尽管他使用了pheromone,带着淡淡的红茶和小苍兰的味道,但是罗兰知道,他本身并没有任何信息素。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浪潮。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做人群中唯一的异教徒,却猝不及防地,在无尽的黑夜里遇上了另一盏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寻找机会,终于能够和高尔基独处一室。他将所有的门窗关好,然后回过头来。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权利提出这个问题,但是,我真的感到有将这件事说清楚的必要。”罗兰停顿了一下,看着高尔基的眼睛说,“你没有信息素。”

“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能够感知到所有人的信息素。”

出乎罗兰的意料,高尔基的并未对此感到震惊。在他明亮起来的眼睛中,罗兰看到了他内心无法抑制的喜悦。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几乎是颤抖着说:

“罗兰……你也是“神的使者”吗?”

罗兰愣了一下。他在数万条回忆中检索这句话的意义,最终在当年苏亚莱斯的话语中找到了答案。于是他微笑道:是的。

高尔基没有答话。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罗兰。罗兰也从容地拥抱了他。过去他所未能理解的一切,此刻忽然都变得清晰。所有他忽视的细节都逆流而上,浮现出最珍贵的意义。突然之间,所有的藩篱都被打破了。罗兰感到,此刻他能理解一切。高尔基那深不可测的心灵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与此同时,他也开放了那扇通向神圣之地的大门。就让他们进入彼此吧,就像两把相交的剑,在熊熊烈焰中熔铸。从此,再也不会有孤独。

如果命运能够再将祂的恩赐延续一刻!然而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了。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们无言地看着对方陌生起来的面容,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眼睛。

那是罗兰在莫斯科的最后一天。第二天早上,他便乘上了开往巴黎的列车。在列车即将开动的时候,高尔基穿过人群,握住了罗兰的手。罗兰望向他的眼睛。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交换任何耳语。然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在比空气还要透明的沉默中,他们确认了用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的约定。

从此罗兰再也没有见到高尔基。那里曾经有一条道路,但是他们被命运的洪流冲散了,从此再也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只有那点闪着微光的可能性在每一个梦里翩然而至。只要一想起来,罗兰就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创痛。


在高尔基死后第五年,劫后余生的普列特尼奥夫转交给罗兰一封信,说是高尔基生前留下来的,不知何故没有寄出。罗兰拿着那封信,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意识到,他手上所握着的,是高尔基的一部分生命。它在前往那个世界的旅途上,为了永远地离开他,短暂地握了握他的手。

罗兰有一个星期没有拆开它。如果他不拆开信,它就可以永远留存在那里,如同薛定谔的猫一般,无法观测也无法逃脱。每当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束悲哀的目光,虽然已经消失了很多年,却一直在虚空的某处注视着他。但是最终他还是拆开了信,在信的开头写着这样的话:

亲爱的罗兰,我的工作结束了。&$_*^%(此处为一种不曾见过的语言)召唤我回去。我知道我不能违抗命令,但是我已经对这里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留恋,所以我和祂大吵一架,决定坚持到底。祂说,第一次执行任务的querubim,都会有像我一样的心情。你也有过这样的感受吗?我猜测你一定是很有经验的高阶querubim,因为你表现得如此平静和坚定。……请你一定要阅读《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我猜测你会读的),这是我此行的一系列报告中的最后一本。当你回去的时候,希望你能够为我的所见所闻作证……

罗兰带着极大的震撼读完了整封信。他合上信,想象高尔基张开纯白的翅膀,回到他所居住的空间。在那里,他的同类们围绕着他,激动地询问:

“怎么样,你看到“大写的人”了吗?”

“看到了!他们比凯撒、拿破仑、亚历山大加起来还要伟大!”

“那他们是什么样的呢?”

高尔基沉默不语。他在空中比了一个奇怪的图形。然后,在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液体。

“怎么了?你变得好奇怪。你眼睛里流出的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称之为“眼泪”。”

说完,他收起巨大的翅膀,沉默地离开了人群。


一滴眼泪落在信纸上。所有的可能性都凝结成他所不能理解的空域。最终落在他的唇上的,只有如雪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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